食花
□小麥
有部臺灣電影,女孩叫花吃了。今天又想起這個名字。最近群里頻繁出現各種曬吃槐花的照片,或炒雞蛋,或包餃子。為了一包槐花,不辭辛苦從和面開始,包一頓餃子或是蒸一籠包子,還真有點感人,簡直就是跟隨節氣腳步的行為藝術。
我們這個饑餓民族幾千年來積累下來的智慧,把實用主義刻進基因。藥食同源,花食同源,好吃不好吃都在其次,只要能吃,那就一定是無毒且有一定功效的。我小時候在湖南吃過一種白色的厚而甜的花,像槐花,但又不確定,只記得爽口又甜滋滋,那是食品匱乏時代的驚喜,思之悵然,之后再也沒有相遇過。
南瓜花是常吃的。外婆家的幾棵南瓜在菜園里爬得到處都是,摘南瓜藤要記得把外面的一層刺皮剝一剝,摘花來炒菜就簡單得多。摘去花芯,焯水就好。南瓜花,我喜歡面拖的,炸了蘸辣椒面吃。誰不喜歡炸物呢?后來,在日料中吃到天婦羅。萬物皆可炸,哪怕一片樹葉一株嫩芽一朵花,吃時,我總不由想起外婆家的夏天,和吃南瓜花的日子。
小學四年級前,我家住在郴州水泥廠,郊區的娛樂不多,附近單位有放露天電影的消息傳來,不亞于一個小小節日。媽媽會帶我去看。夏日黃昏,早早吃了晚飯,洗了澡,我們出發。我媽用糧票換來兩張折疊小凳,特為讓我好拿的。在夏日長長的余韻中,我們走長路去附近鐵五局看電影。正年輕漂亮的媽媽,穿著飄逸長裙和同事說說笑笑在前面走,我一個可憐的小學生,拎著兩個凳子在后面巴巴地跟著。
看電影,坐在一層一層臺階上,屏幕是拉在操場上的幕布,真的遠呀,卻一樣看得很清楚,臺階邊上種了很多植物,葳蕤茂密的南方植物,蓬勃得令人害怕。我喜歡那些美人蕉,很大束的綠葉子,簇擁出各種顏色的斑斕絢爛的花。某次,當我忍不住扯一朵花,吮吸它們的花尾,呀,居然是甜的呀,蜜一樣的甜,應是傳說中的花蜜吧。
后來,再也沒見過南方那樣濃密層疊的美人蕉,但任何時候看到那些花,總會想起小時候的那種甜。那些夏天,有很多很多的長路,很多很多的電影和很多很多的委屈。
知道花也可以是甜的,在饞得無法無天的年紀,我如法炮制,見到花就要忍不住摘下來試試,嘗一嘗花芯是否甜。金銀花味道一般,但山茶花就很好,非常非常甜。
再后來,長大,傻傻的饞勁自然沒有了,而且我這樣懶,沒有手藝,也不可能搞頓槐花餃子,更不可能采大把梔子花來復刻黑暗料理,那么馥郁肥厚的花如何入口呀。
茉莉花茶是一種北方人愛喝的茶,我猜可能是北方水質太差,不加點味道無法入口,但我總覺味道過于濃郁,喝不習慣。但同樣濃郁香味的玫瑰花茶,我卻甘之如飴。一些紅茶,幾朵玫瑰,再加兩三朵洛神花,熱水一泡,就能得到一杯顏值味道都超乎尋常的飲品,據說舒肝美容。喝了會變美這事,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春意漸盡,初夏就要來,走在小區,看見蒲公英的小黃花,這是我認識這個植物的唯一標志,我吃過蒲公英,清火,有效,但,真的很難洗。采的時候不覺得累,洗的時候讓人徹底覺得不會有第二次了。獲取植物本身,確實附加更多的辛苦與代價,相較而言,食花就簡單多了,清潔而簡易。桃花、荷花、桂花,說起這些名字就口齒留香了。但愿我們這沉重而凡俗的人生,因為這些美麗名字的參與,而變得更為輕靈美好一些。
好吃也好看
□張妍
春雨濛濛中,繁華城市長大的六歲小女孩,淋得頭發濕透,樹頂上高高挑起的白槐花,美如花瀑,她站在樹下委屈地哭,這花很甜很甜,就她沒吃過。
極少回鄉的小女孩,第一次知道,樹上的白槐花、紫藤花都是可以吃的,整個村的小伙伴都吃過。
她以為槐花是甜的,哭得更厲害。
若是一棵青菜,她肯定不會哭,女生們極少因為一棵青菜哭泣,大多在花前流眼淚。小女孩的眼淚,再次證明,好吃與好看,同樣重要。
貌不驚人的油菜花,因為花薹美味,成為我每年必種的花卉。
春天里,為結籽而抽薹的過冬青菜老謀深算,花薹里帶著菜的青腥,個別花粒里暗藏辛辣,潛伏著花椒的麻,吃起來千滋百味,不知道鮮美與怪味哪個先來。
油菜花沒經過冰雪摧殘,過了寒冬才長莖稈,少了苦大仇深的沉重,它身姿輕盈地站在田間地頭,迎著春風黃燦燦,土得炫耀又嘚瑟。第一茬花穗長在整株的正中央,主莖頂上起穗,是油菜的第一束花。冬至播種,地氣潛藏,逢春雨抽穗,每一顆花粒都盈滿春風,花苞里蓄滿天真的春,鮮薹脆嫩,花蕾醇香,朵朵都是虔誠的鮮。
最愛第一茬油菜花的口感,花粒漲滿枝頭,粒粒如稻米飽滿瑩潤。趁著花未開,清晨將花穗采下,放點香油清炒,不待出汁,斷生即可,稍微撒點鹽,也可以不放鹽,趁嫩吃一盤,滿口都是爆開的花朵,每每都讓我覺得,春天沒白過。
油菜花結莢時,貌不驚人的豌豆剛成棵形,白豌豆花樸實素淡,花開如白蝶,很像高中時留著齊耳短發的女生,平時樸素不起眼,一到考試便成績不俗。豌豆花從蓄花苞開始,便可采食?;ò駥?花生般實在、接地氣,直接摘了生吃,有可裹腹的踏實感。
待花朵結出花生粒大小的莢,此時花未完全褪去,豆莢脆嫩無絲,既有荷蘭豆的甜,還有花朵余留的香,口感一時無二。若是再等幾日,豆莢里長出嫩豌豆,連豆帶莢一起吃,甜豌豆般清脆爽口,是春天難得的零食。
過了清明,豌豆顆顆充盈,豌豆莢飽鼓,豆屬性膨脹,再也找不到花朵的口感,此時,另一種潔白乘風而上,高高掛在枝頭,像是白豌豆花飛上了天。
口感與豌豆花也有幾分相似,樹上開的花,沒有豆類接地氣,花瓣比豌豆花薄更輕盈。
花開潔白,碧綠花托連墜著一串串小白花瀑布,映著天空白云,地上長齊穗的麥田,淡紫色泡桐花交相輝映,美得像宮崎駿動畫?;被ɑ看蟀曩|薄,沒開花的花苞,人們叫它槐米?;泵讙熘︻^時,正逢青黃不接,野菜退市,麥子玉米沒長成,槐米成了裹腹的首選。
老輩人說,以前谷雨前后忙春播,哪有時間燒鍋做飯,餓了上樹捋幾把槐米填肚子,爬下樹又去地里干活。
現在,槐花成了春天的標志,成了農耕時代的代表花食。農人們有了糧食,放棄的食材,成為人人都想嘗鮮的美味。
第二天清晨,槐樹下痛哭的小女孩家大門上,掛著幾兜槐花,有生有熟。生的可以包餃子、攤煎餅;熟的是皖北大娘嬸子的手藝——蒸槐花。
裹面蒸出的槐花,含著麥香,粒粒分明,每個小女孩吃了都會記住一輩子。
槐花如雪
□ 燕尾蝶
多年前的清明節,帶著父親遺愿,我們全家回了故鄉青州。這一次的回鄉之旅,真實體會到“好客山東”,至今難忘。
祭掃儀式結束后,聽從堂哥的安排,前往范公亭公園。李清照的故居就位于公園內。公園里還有紀念青州三位知州范仲淹、富弼和歐陽修的三賢祠、原建于北齊的永濟橋。
北宋皇祐三年(1051年),范仲淹升為戶部侍郎,年逾花甲的他被調往青州任知州。他體察民情,為官清廉,任上多施惠政。范公親自籌措督工,在南陽河畔借泉筑井,以方便民用。并置亭于井上,亭之周邊栽植槐樹多株,原地已有植于唐朝的楸樹留之不動。后人感懷范公所為,稱井亭為“范公亭”。如今,“唐楸宋槐”已成為青州著名的歷史文化名片。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證千年的古樹。楸樹和槐樹作為我國的古老樹種,都具有長壽基因,加上適宜的地理位置和氣候,百姓因對范公的愛戴而對其呵護有加,致范公亭內的古樹生生不息,立千年而巍然。時值春天,古樹煥發出勃勃生機,枝干虬曲蒼勁,布滿歲月的皺紋,最大的合圍已達六米??粗Ω?有的地方已空心,好像早已枯死,但枝干頂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鮮活的生命,郁郁蔥蔥,如亭亭華蓋。北方的春天來得稍晚,未能親眼目睹唐楸宋槐的花期。
我站在古樹下,感嘆人類生命的短暫。古樹經千年風雨,見證了歷史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依然鮮活。自看過唐楸宋槐,覺得人這一輩子一定要種一棵樹,陪我們一起變老,等到我們逝去后,它來替我們看世界。城市化的今天,想要找塊空地親植一棵樹實屬不易。
一直以為槐樹花都是一樣可食用的,直到今年春天才分清,有國槐和洋槐之分。范公亭的宋槐是國槐,其花因有微毒不可食,曬干后可入藥,具有預防高血脂和抗菌消炎的功效。洋槐樹枝有刺,易斷。四月是盛花期,槐花如雪,一簇簇、一串串,陣陣幽香沁人心脾。摘一朵放進嘴里,花蕊清甜,唇齒留香。因此,槐花成為四月的一道美食。今年,除了茵陳蒿,我還采摘了一些槐花。
槐花花期短,不超過十天,趕在花蕾期(俗稱“槐米”)采摘為最佳。今年初春伊始,槐花只要保存得當,能一直吃到冬天,可以直接冷凍、焯水過涼冷凍和曬干保存。主要采摘槐米,因尚未綻放而保留其香甜,可制作槐花餃子、蒸槐花、槐花雞蛋餅和槐花炒雞蛋等,這其中,我最愛手搟皮的槐花餃子。
槐花從花枝上捋下,撿去葉子,淘洗數遍,去除灰塵和蟲子,瀝干水分。水燒開,將槐花倒進焯水,待顏色變綠迅速撈起,過涼水,不可時間長,否則會影響槐花自帶的香甜味,擠干水分備用。
春韭一小把,洗凈晾干后,切成韭菜碎,加入姜末,槐花的數量約為韭菜的兩倍,將它們放在一起拌勻后,倒入麻油鎖住水分。豬肉糜分次加入蔥姜水,順著一個方向攪拌至黏稠,再摔打數次后放進槐花韭菜碎里,加鹽調味即可?;被橐安?制作餃子餡不可太干,豬肉稍肥,需多點油和水,否則餡料因發柴而失去香甜味。包好的槐花餃子可蒸、可煎、可煮。我以為,水煮是最佳的。筋道的餃皮里包裹的槐花依舊保持著翠綠的花蒂和潔白的花瓣,咬一口,豬肉的鮮、春韭的香、槐花的甜,層次分明卻又融合得恰到好處,這是四月獨有的芬芳。
春天,我還做過鮮花餅,用盛放的月季花瓣加冰糖,用搟面杖搗成泥,包進糯米面團中,加油煎至兩面金黃,一道糯嘰嘰的鮮花餅便制作完成。
能制作鮮花美食的種類有很多,木槿、茉莉、曇花等。每年夏天,家里夜晚開放的曇花便是第二天的美食——曇花炒雞蛋。紫藤花也可以做菜,蘇州博物館里文徵明當年親手栽種的那棵紫藤,不知他有沒有品嘗過。如此想來,這棵紫藤至今還沒去欣賞過,那就定在下個春天吧。
花饌
□錢紅麗
多年前,去云南,飛機遭遇強烈氣流,顛簸得幾欲嘔吐。機場小極,飛機落地前,盤旋了復盤旋,總對不準跑道。千難萬難降落后,又險些沖出跑道,一機人狼狽不堪,何況我這個連車也暈的人?
晚餐時分,禮節性枯坐桌前,未動一箸。直至上了一碟菊花,仿佛天外來客般拯救了我。是黃菊,肥美葉片上水珠閃閃,略拌一丁點香醋。那碟菊花太過寒素,乏人問津,被我獨一人饕餮一空。
至今感謝那碟涼拌黃菊,它用一股奇異的藥香氣制服住了我胃中翻江倒海的濁氣。到末了,滿嘴清氣不絕。
我們這里的萬象城,有一家太二酸菜魚。每次打包一份回家時,總額外多要一份黃菊。吃遍所有種類酸菜魚,唯他一家隨魚配一小盒菊花,到家撒在湯面上。川味總歸是麻辣,菊花想必用來去火?
有幾年,數次去云南,總可以吃到芭蕉花。云南山中多樹,也多芭蕉。隨便扛一根長柄工具,去到深山,將紡錘一樣的芭蕉花苞勾下,剝去外層幾片紫綠相間的老葉,清洗干凈,切成細絲,撒薄鹽,揉出苦澀汁液。烈火涼油,熗炒十余秒,起鍋前撒一撮紫蘇葉,滋味清新,口感脆爽。
有一年暮春,去廣西賀州,吃到南瓜花釀。廣西那種多雨濕潤的天氣里,田間地頭隨意栽幾棵南瓜秧,月余,葳蕤一片,滿天滿地盛開粗樸樸的黃花。南瓜花分謊花、母花。謊花摘回,花心塞入肉糜,隔水蒸熟,再加高湯燴一燴,起鍋前,勾薄芡。一朵花入嘴,香糯軟滑,口感奇絕?;ń涍^高溫的淬煉,依舊保持住脆嫩口感,又吸附住肉糜的香氣,別有滋味。
南瓜花亦可素食。整朵花拖一點兒雞蛋糊,現炸現吃,酥脆中尚保有一股植物的清香之氣。一碟油炸南瓜花,配一碟花生米。坐小河邊,三兩友好,有話無話間,呷一口酒,捻一朵花、一?;ㄉ状蠼馈槐被貧w線午后的烈陽籠著,一直坐至夕陽歸山,真是吃出了天地之閑。這樣的日子總歸少,令人加倍懷念。
廣東人喜愛用木棉花煲湯。濕熱的氣溫里,一朵朵殷紅大花,自枝頭墜落。起得早些,帶露拾花。倘多得一時吃不盡,拿一根縫衣針,引長線,把花串起,晾干,日后慢慢享用。
雞蛋花,同樣可食。有一年在深圳,人行道上一排排芒果樹,青果累累垂墜而下,童話般夢幻,直叫人看得呆過去。但,深圳還有另一種更美麗的樹——緬梔子樹,又名鹿角樹,一種落葉小喬木。枝粗壯肉質,葉互生,呈長圓狀倒披針形。頂生聚傘花序,五片花瓣呈螺旋狀散開,瓣邊白色,瓣心金黃,有香氣。緬梔子樹原產于美洲墨西哥、危地馬拉等國,在中國南方地區均有栽培。
緬梔子樹多種在庭院、公園。當我們經過,雞蛋花落了一地,惹人憐愛。欣欣然地,走到哪里,手上總小心捏著一朵雞蛋花,看著,聞著,心愛不已,南國空氣里皆蕩漾一份難言的芳香。雞蛋花可煲湯,可油炸。但,如此美麗的花,吃它,真是唐突了。
在內地,暮春時節,槐花大面積盛開,古詩不虛:春槐一夜雪如堆。
我家門前小竹林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樹。前幾日,一位老人捏著長竹竿,勤勤懇懇勾一點低處槐枝。豐碩的花蕾一串一串,總將自己掛在最高枝,隨風披瀝直下。老人夠不著,真是沒奈何。忽然,一夜大雨,翌日晨,落雪滿地,被春陽過度曝曬,所有花將自己緊緊卷起,一堆堆瑟瑟于地磚墻縫邊。倘有工夫,逐一掃起,除掉土塊坷垃,洗凈,隔水蒸,便是一碗槐花干?;被ǜ煽诟蟹睆?異于新鮮槐花,多了一重太陽的馨香。
近日,菜市一直有槐花花苞售賣。一日,煲了一罐豬骨湯,加火腿、胡蘿卜各一,臨關火前,突發奇想,洗一把槐花丟進去,大火攻開,熄火。舀半碗,幾顆槐花晃晃悠悠于湯面,迥異于平時不一樣的鮮香。湯飲畢,余香渺渺,庸常生活似乎有了詩性飛升。
有一回,看美食紀錄片《味道中原》。
一對老夫婦蟄居河南深山。暮春時節,終于盼到遠嫁的女兒回娘家。
老父親天不亮進了山。做什么?打槐花。老人身手敏捷攀上槐樹,挑花串最盛的樹枝,折斷,丟下。他用巨大的塑料布兜住花枝,深一腳淺一腳,一路辛苦地挑回家。老伴接到,坐門前陽光下,一串串將槐花捋下,拿到山泉水里沖洗。
這邊舀面、和面、醒面、搟面……末了,團出一只只肥胖的槐花包子。白鐵鍋中蒸熟,夾到大瓷盆里,堆得山高,端給女兒。年輕姑娘不顧一百度的燙,一下將包子掰成兩瓣,槐花依然銀白色的鮮亮。她的兩腮被槐花包子撐得鼓起……父母站一旁盯著女兒滿足的神色,紛紛搓起手,難掩喜悅。那一刻,叫人感知到童年味蕾的不朽。
再過一月,便是端午了,又迎來梔子花開時節。這獨特奇崛的白花,也是我的生日之花。每年每年,拿出家里珍藏的所有杯盞,一朵朵,清水儲養。甚或白夏帳里也要掛一朵,夢境里遍布芬芳。
雖說梔子花可食,但,每年我都敬畏地供著它。吃它,便俗了。
汪曾祺老爺子寫得痛快:
梔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處微綠,極香,香氣簡直有點叫人受不了,我的家鄉人說是:“碰鼻子香”。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