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人,她身懷“吹針”絕技,和猛獸“斗智斗勇”,只為守護其健康;她拿得起手術刀,也會使用顯微鏡,幫東北虎修腳,給梅花鹿接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她每天穿梭在不同的籠舍,給各種動物看病,絲毫不介意口罩擋不住的異味,甚至偶發的危險……今年“三八節”,和安徽商報融媒體記者一起去合肥野生動物園認識這位有著傳奇色彩的女獸醫吧。
守護百余種動物的健康
提起獸醫,估計很多人會下意識地想到寵物醫生或者是畜牧行業的獸醫,很少有人會關注野生動物獸醫這個行業。作為合肥野生動物園唯一的女獸醫,王艷和同事們負責著該園100多種近千頭(只)動物疾病預防、檢測診斷和治療工作,包括金絲猴、小熊貓、東方白鸛、火烈鳥、丹頂鶴、灰鶴等珍稀動物。
“個人覺得,獸醫是個全科醫生,既要拿得起手術刀,又要玩得轉顯微鏡?!痹谕跗G看來,動物園獸醫這份工作特別具有挑戰性,既要為老虎、獅子之類猛獸體檢、做手術,又要為小熊貓、金絲猴之類的小可愛定期更換食譜,保證其飲食健康;既要精通打針、吊水等疾病護理工作,還要負責助產接生等難度系數較高的技術活。每天的工作,不是奔走在各個籠舍間,細心觀察動物們的健康狀況,就是泡在實驗室里,緊盯動物們的各種健康指標?!霸缟?點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著醫藥箱,去各個館舍巡診,和飼養員們交流一下動物們近期的活動情況和健康狀況?!?/p>
通過多年練成的“火眼金睛”,王艷可以從動物的糞便、日常表現等,立馬判斷出動物的健康狀況?!皠游飩儾粫f話,身體不舒服、生了病,沒法告訴我們。所以,我們需要主動去觀察它們的日常行為,通過糞便、毛發之類的變化,判斷它們近期的健康狀況?!碑斎?,動物們也不像人類,會主動配合醫生的檢查。王艷需要通過各種方式與動物們“斗智斗勇”“聲東擊西”,“只為采集到最有價值的化驗標本,讓它們得到更好的治療?!?br>
比如,檢查動物體內有沒有寄生蟲,王艷就需要在動物籠舍等待它們排便,提取最新鮮的樣本?!斑@個過程是比較難熬的,有時甚至要等上一整天?!背藙游锛S便的異味,還有動物籠舍自帶的異味(即便是打掃很干凈的籠舍,依然有異味)?!凹幢闶谴魃峡谡?,也擋不住。如果是夏天,氣味更上頭?!辈贿^,對于王艷而言,早已習以為常。
遭遇“國寶”東方白鸛偷襲
在熟練掌握合肥野生動物園里100多種動物的各項數據指標之外,王艷和同事們還肩負著野生動物救助工作?!斑@份救助工作非常不容易,時常需要面對很多不可預測的危險,是個職業暴露風險很高的行當?!蓖跗G告訴記者,野外的動物和動物園里的動物不一樣,自帶野性,防御性很強,甚至非常排斥人類對其的救助。
有一年,王艷和同事們一起在戶外救助一只東方白鸛。在治療過程中,王艷發現東方白鸛很虛弱,就打算和飼養員一起給它人工填塞食物,為其提供營養。不料,看似虛弱的東方白鸛突然“暴走”,用又尖又長的喙啄向她的眼睛……“根本來不及反應,臉上頓時鮮血直流?!蓖聜兌紘槈牧?,趕緊將王艷送往醫院治療,還好只是傷到了眼眶邊緣,經過治療后轉危為安。
這件事之后,一直支持王艷的家人和親朋好友們紛紛提出了反對意見,希望她換個更安全的工作?!罢f實話,我也有過小小的動搖。但一想到動物們的可愛活潑的樣子,以及和它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特別是看到它們通過我的救治恢復了健康,我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成就感和對生命的敬畏之情?!苯涍^一番掙扎后,王艷決定留下來?!拔覐男≡谵r村長大,一直很喜歡動物,所以上大學的時候選擇了動物醫學這個專業?!碑厴I后,王艷也曾有一份令人羨慕的高薪工作?!暗ぺぶ?,還是割舍不下對動物的喜愛?!?015年,她毅然辭掉工作,來到合肥野生動物園。
苦練江湖絕技“吹針”
為了避免和動物們相處時的偶發驚險瞬間,王艷和同事們也做足了各種防范保護措施?!爸挥斜WC了自己的安全,才能更好地守護動物們的健康?!?br>
“吹針”便是王艷最好的“護盾”之一?!啊滇槨膶I名稱是叫吹管注射器?!蓖跗G告訴記者,“吹針”跟大家平常在電視劇里看到的小而精“暗器”不同,是由一根長約1.5米,內徑適中的鋼管和一支與之相匹配的注射器組成?!颁摴苡写旨氈?,可以發射不同的注射器?!弊⑸淦饕彩潜容^特別的,自帶皮筋?!爸饕菗糁袆游锖?,利用皮筋的彈力,把針管里的藥水瞬間注射到動物體內,從而實現遠距離的治療或麻醉作用?!睋?,“吹針”不僅能有效避免獸醫與動物直接接觸產生安全風險,還可以降低動物的應激傷害?!坝绕涫墙o大型動物治病時,它就是我們強有力的護盾?!?br>
不光是孩子們懼怕打針,動物們也是一樣?!坝械臅r候,它們老遠看到我來,就會條件反射地意識到要被打針了,于是早早避開,或者在籠舍里四處躲避?!睘榱吮WC精準有效地治療,王艷苦練了很久的“吹針”技巧,“不但要有足夠的肺活量,還要手穩、眼準,就像‘小李飛刀’那樣,例無虛發、瞬間命中?!碑斎?,即便是掌握了這項絕技,平日里也得定期練習,保證“一發即中”。此外,平平無奇噴水槍也會被當作治療工具?!叭绻麆游铮ㄌ貏e是有攻擊性的動物)受了皮外傷,也不能次次將其麻醉治療,那就要通過噴水槍,遠距離對其受傷的部位噴藥水?!睘榱司珳噬纤?,這就需要王艷手快眼準,抓住瞬間噴藥機會。
給動物喂藥也是一門技術活?!皬哪撤N意義上說,給動物喂藥,比給孩子喂藥難多了?!蓖跗G告訴記者,孩子不吃藥,可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在不行還可以動用武力。但對動物們而言,不但打不得,還要耐著性子、想盡一切辦法哄著喂。以靈長類動物為例,甚至需要絞盡腦汁“斗智斗勇”?!昂谛尚傻闹巧毯芨?,起初我們把藥藏在水果里,結果被其發現,摳掉;然后把藥磨成粉,拌在食物里,被識破;把藥粉混在它常喝的果汁里,結果人家嗅覺很好,再次識破?!焙髞?,王艷想到了另一種飲品(氣味和口味基本可以掩蓋藥味),但可能是因為此前試探太多,黑猩猩已經產生了防備心理,就是不肯喝。于是,她又利用黑猩猩的模仿習性,用針管把藥水注射到未開封的飲品里,然后在其面前表演開封喝飲品的過程,“通過這個表演,讓它放下戒備,最終喝下了混有藥水的飲品,完成治療?!?br>
幫東北虎修腳,給梅花鹿接生
在王艷看來,給動物做手術和助產接生是最難的?!敖o動物做手術和給人做手術有很大的不同。一方面是因為動物的身體構造差異很大,另一方面是麻醉劑的使用量控制?!蓖跗G告訴記者,不同動物對麻醉劑的耐受程度是不一樣的,使用量沒控制好,甚至會造成動物死亡?!敖o人做手術,會有專門的麻醉師全程陪護,進行評估。但給動物做手術,獸醫不但是手術執行者,同時也要肩負麻醉師的職責?!睘榱藸幏謯Z秒挽救動物的生命,有些手術甚至要就地進行,對獸醫的要求就更高了?!巴ǔP枰嗳伺浜?,對動物進行‘保定’,防止動物在手術中出現應激反應,對周邊人員造成危險?!?br>
讓王艷印象比較深刻的是給東北虎修指甲,“這只東北虎的指甲長到肉里,嚴重影響了行動,需要進行手術修指甲?!惫烙嫴簧偃藭J為修指甲是很簡單的事,但給東北虎修指甲,不但需要用上鑷子鉗子銼刀等各種工具,還需要操作者有足夠的力氣?!白钪匾遣僮髡哌€要保證自身的安全?!睋跗G介紹,手術開始前,需要先進行麻醉,再將東北虎轉移到特制的“保定籠”(籠子大小可以人工控制)里,然后進行手術。手術過程中,王艷不僅需要和其他同事緊密配合快速完成修剪、打磨等工作,還要時刻監測動物呼吸、心跳等生命指征,“既害怕老虎提前醒來,又擔心老虎出現麻醉并發癥,真的是提心吊膽……”好在最終順利完成修指甲工作,東北虎也恢復了正常行走。
給動物助產接生,王艷幾乎每年都會遇到?!叭绻a動物營養太足,容易造成幼崽體型過大;或者待產動物活動量太大,導致胎位不正;或者待產動物比較虛弱,無法完成順產……這些情況,都需要獸醫助產接生?!蓖跗G告訴記者,一般情況下,獸醫不會主動介入動物的生產,但需要全程關注(提前做好應急預案,穿上防護服、準備相關器材等)?!耙坏┌l現動物不能順產,發出呻吟,有體力透支的前兆,就要立即介入?!?br>
此前有一只梅花鹿難產,王艷立即在飼養員的配合下,探查難產原因?!芭F醫最大的優勢,就是胳膊細、手小,方便檢查動物產道,不會給它造成太多痛苦?!蓖ㄟ^快速探查,王艷發現這只梅花鹿可能是胎位不正造成難產——幼崽被其前肢卡住了。按照相關操作流程,王艷迅速對梅花鹿的胎位進行調整,在配合它用力生產的節奏,將幼崽拉出,并對幼崽進行緊急救治,保障其呼吸,防止因難產造成窒息。
“助產接生最難的一個環節,是保證了新生幼崽健康后,再把它快速送回媽媽身邊,由媽媽照顧?!蓖跗G告訴記者,動物媽媽一般是通過氣味識別幼崽的,在獸醫助產接生過程中,難免會讓幼崽粘上別的氣味?!八?,要盡快將幼崽送回母鹿身邊,讓其舔舐幼崽,認親……最終由動物媽媽照顧幼崽?!痹谕跗G的十年獸醫生涯中,先后給梅花鹿、羊駝、盤羊等多種動物助產接生,“看到每一個新生命平安誕生,非常有成就感?!?br>
(安徽商報融媒體記者 姜志遠/文 楊雪嬌/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