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不“小”
□米麗宏
小暑始,入盛夏。
盛夏,是四季里面一個熱騰騰的極致。馮驥才說,夏,勝過春之蓬發、秋之燦爛、冬之靜穆。極致生美,為什么人們動不動就說“大夏天”“大冬天”呢?大約冬寒夏暑這冷熱二極,才擔得起“大”字。春秋固是旖旎、爽朗、愜意、溫和,然而個性不溫不涼,模糊玲瓏,不成其大。
小暑,名字帶個“小”,卻處處有其大。小暑時節,光陰生煎,沸火滾騰,陽光一路尖叫著撲下來。中午時分,空氣似乎一擦即燃,地面瞬間可以著火。城門大開,鼓樂高奏,溫度計的紅色水銀線一路飆升,37℃,39℃,甚至爆紅上了40℃。若“惹火”的太陽不隱去,救場的大雨不下來,那溫度怕是要撐破玻璃棍兒,竄將出去呢。
那種筆直的、干燥的、雄渾的巨幅太陽光啊,力量與能量都大極了。它把我們熟悉的一切物事處理得璀璨、夸張,生出一種舞臺效果,亮晃晃充滿陌生感。
人和動物都躲起來了,大地毫不遲疑地承接住陽光和酷熱。只有如此豪奢的太陽、如此寬厚的大地,才能滋養出類拔萃的人物和莊稼吧。
小暑的花,有個性。蜀葵,越熱越瘋,擼串兒似的,一稈稈兒全是紅的紫的花,成團成片連起來,能把夏天燒死;向日葵,心懷永遠的沖動和天真,時刻昂揚,時刻虔敬,像某個時代的大無畏青年,充滿殉道和獻身的熱情;荷,涉水而來,周身散發慈悲光芒,花、葉皆闊,有盛夏的飽滿和磅礴境界。
在小暑天氣,能支棱起身子的草類都頑強,有刀槍不入的豪情。馬齒莧猶如綠蜘蛛,腦袋從水泥地的縫隙里鉆出來;綠腳丫一只只緊抓地面,肢節向四面八方伸展。車前草被隆隆的陽光碾成了一張貼地的綠皮;雞血藤四處爬,藤葉沙拉拉、黏抓抓,一挨一道血印子,爬得哪兒都是,外星人一樣無法無天。
小暑,雨也開始稠起來,率性魯莽,做事全是興之所至。一陣瓢潑一陣傾盆,一枚雨點砸起一縷塵煙,轉瞬大河流水小河滿。也可能一陣忽雷炮仗,閃電在天空劈開藍色枝杈,黑云壓空,白晝似夜;雨沒落幾點,忽而陽光暴出,霓虹跨過長天,壯美又兼旖旎。
有時,一天都是響晴的天,到了黃昏邊沿,倏忽一陣疾風驟雨,此起彼伏,花葉搖翻,檐下簫鼓追隨,叫人生一份旖旎江南之思。
烈日當頭,最懷戀的莫過于少年時代,星空閃亮,螢火蟲提著小燈飛舞翩翩,跟隨著螢火蟲,我們追逐著無窮的快樂。而一場雨后,蛙唱如鼓,稻花香里說豐年??釤岬男∈?自有其迷人之處。我娘愛說:暑日不熱,五谷不結。沒有高溫,哪有莊稼的快速成長?沒有暑熱,哪有收獲?
詩人說,一年四季無非一首精妙絕句,起承轉合,嚴絲合縫。夏季,便是那個“承”——承續,承擔,承當,承攬和承受。人之一生,也似年之四季??傄修Z轟烈烈一場奔跑,淋漓盡致一場拼搏,爆發出生命中一個超高節拍、一段熱烈綻放。急迫,用力,乃至熱烈到狂躁,都是可以理解的,誰沒有經過一段“大夏天”般的青春呢?
當你一手撐著滾燙酷暑,一手耕耘如歌人生;這大熱天,的確可以放進去太多的故事。
每天都有白云飄過
□張妍
小暑節氣,一刻也坐不住。白云在路盡頭等我,懸垂如入定的古寺,站到它面前,內心純潔如嬰,似回到亙古前世,每次見到它,都讓蒙塵身心干凈一分。
平原開闊無邊,云朵盛大潔白,長時間過著親近土地的生活,體內似也形成了與土地有關的循環,原始的采摘本能,儲存食物的習性,一遍又一遍催促我去田野、去樹林、去廣袤天空下。
野莧菜一夜泛起,給田地鋪上一層綠葉。甲骨文中出現的“莧”,歷經三四千年后,仍蠱惑著現代的我。我挎上籃子,采摘古人曾采摘過千萬次的古老植物。
野莧菜葉片細窄,撿大片新葉,與頂端芽苗,指甲掐斷嫩莖,青鮮土味撲鼻。熱氣蒸騰,陽光將莧菜葉炙出清香,它仍支棱著枝葉伸向陽光更足的地方。野莧菜不生蟲,也無需松土澆水,陽光賦予了它充足陽氣,人們似能從這株天然自洽的植株中獲取生命力,幾千年來,拿野生的它,當作正經蔬菜對待。
村里老奶奶教授我處理鮮莧菜的古老方法。這種方法來自祖輩,她也是跟奶奶學的。鮮葉摘下,找塊曬得燙人的石板,一把把鮮葉撒上,在粗糙石板表面連續搓揉,揉至綠葉綿軟變成褐色,攥緊出汁,土青味變淡,轉換出幾分干香,再把揉成一團的鮮葉拆散,攤在太陽底下曬干。石板凸凹處,一線青苔勾勒蜿蜒紋路,依稀能看到鏨刻條紋的舊跡,在這方石板上搓揉過的野莧菜,將會繼承古早莧菜留下的味道,更具滋味。
野莧菜長勢太旺,能長到一米多高,秋分時節不敗,不得已,采摘后,打了除草劑,滿懷愧疚看著它從青綠變枯黃,心中默默說聲對不起。
村莊與麥田,在這株千年傳承的植物面前,更似速朽的蜃樓,它破土、發芽、生長、結籽,死去又復活,輪回幾甲子,蜃樓早已不復存在。它抖抖葉片,重新接管土地。
薄荷與紫蘇,香氣古典,口感傳統,把它們做成茶,最是契合夏天挑剔的胃口。
一直偏愛薄荷的清涼。院里種了蘋果薄荷、香草薄荷、椒葉薄荷,香氣各異,清涼程度不同。常用來制茶的薄荷,不是以上幾種,而是鄰居家種了十幾年的品種。它原是淮河岸邊一叢野薄荷,無名無姓,不知來路,被釣魚的鄰居順手揪回家。
如今河岸上已找不到這種野薄荷,不知是不是除草劑的緣故,一同消失的應還有其他古老的野草。
野薄荷葉片橢圓寬大肥厚,香氣濃郁涼意明顯,與茶葉大小相當,是絕佳的鮮葉原料。葉片一一揪下,萎凋后團揉至變色,蓋上濕布發酵兩三小時,曬干或低溫烘干后,就是馥郁清涼的薄荷紅茶。
采摘時,偶然發現傍晚采摘的薄荷,草腥味重,遠不似陽光充足時香味醇正甜涼。制茶過程中,薄荷香氣從茶室漫延至全屋,整個空間都被薄荷的清涼洗滌一新,空氣都跟著清新潔凈許多。
小橘貓又沿著墻頭喵喵跑來覓食,伴著盛夏而生的,還有鄉間新生的流浪貓狗。天黑后,它們成群結隊游蕩在鄉野,在村子里閑逛。
昨晚在石階上放了兩塊雞肝,今早已被吃凈。在鄉下,但凡心軟一點,就能收獲一群貓狗。只得硬起心腸來,不設固定食槽,趁著夜色,不定時投放食物。
清水盛滿白碟,兩葉薄荷飄蕩水中,為小鳥準備的水盆干凈清澈。每天換上干凈的水,炎熱時,麻雀、棕尾雀、白頭鵯,常在水盆里洗澡,將水潑灑出去,等不到晚上,就要加水,有時一天要換兩遍水。
人與動物,共同生活在村莊里,它們過得好,唱歌動聽,我們聽著也高興。
我愛這一事無成的夏天
□錢紅麗文/攝
一
五點半即起,去居所附近荒坡散步。
天上無一片云。東邊鉆天楊林間,隱隱有橘紅的火在燃燒……朝陽冉冉,夏風無所不在。
北坡大面積野生胡蘿卜,南坡遍布春飛蓬。二者正值花期,遠望,如覆一層細雪……
水杉法梧夾擊的甬道上,奔跑者絡繹不絕。全家齊齊出動,也有情侶檔,更多的是獨一人。一女子以最高配速飛奔,小鹿一樣輕盈,黑發翻飛……汗水順著臉頰滴落至鎖骨上,她的背影充滿著神性。仿佛七八年前的我,大汗淋漓之后,深覺世界徐徐展開,我的人生仍有無限可能。甚或疾步小河邊,愿意對著每一位迎面而來的人們微笑。運動過的身體更加沉穩,到家坐電腦前,靜謐不請自來,更易于進入深層思考。
早晨,沿著步道走幾圈,累了,歇息樹蔭下巨石上,任晨風將我覆蓋。四面青草葳蕤,葦蒲崢嶸,有簇新的泥土氣彌漫。
早班飛機,一架又一架,在天上無聲飄過,機尾拖出白煙縷縷,瞬間化作流云四散。
雨季結束,酷暑來臨。晨光如錫箔,在巨大高聳的水杉枝葉間嚯咯嚯咯……
我愛這一事無成的早晨。
二
查閱天氣預報,終于出梅。瞬間有了活頭。一年年,實在懼怕這低壓高濕的梅雨季,渾身像被強行浸泡于高濃度鹽水池中掙扎,黏黏膩膩,處處霧糟糟,呼吸不暢??諝鉂穸却?連蟬鳴也變得暗啞,只象征性嘶鳴幾嗓子便銷聲匿跡了,不比出梅后的朗晴,直叫得天地都起了震動。
天晴到底穩了,所有被套床單一律需要清洗起來。時雨時陰一月余,霉菌無所不在。牙刷、毛巾全部拿出曝曬……一趟一趟進進出出,日子永遠是瑣碎平庸的。但看小區廣場上一群微近老年的女性,她們的情緒日日穩定——早晨,著一套仙風道骨的府綢寬松夏衣舞劍;夜來,沉浸于一支又一支舞蹈中;午后也不瞌睡,齊聚地下室打牌。高聲喧語,四季不輟。我真是羨慕她們。
三
酷暑并非一無是處。天上的云彩漸漸好看起來了。
午后,匆匆出門。抬首間,一公頃那么大的白云徐徐眼前。天那么藍,一朵白得無瑕的云,神跡般現身屋頂,看得人驚心。四周無風,闃寂無人,天地間,只我一人默默趕路,有置身廣袤宇宙的寂靜感。
有一年,在云南墨江縣,去訪一個古老的村子,樸素的異族人蒸煮一鍋紫米飯招待我們。我用芭蕉葉托著一團紫米飯,坐在坡上慢慢吃——身前身后,一朵朵白云游弋。它們離我太近了,似伸手可捉。天那么藍,是鈷藍,藍得泛青,令人靈魂出竅的藍。我將一團紫飯包在嘴巴里,靜靜咀嚼,忽然想哭。
至今憶及,如在昨日。
夜云更美,大風吹著它們,白帆一樣急急移動,齊齊往西北方向去了,一朵連一朵,浩瀚無邊……云隙間偶爾閃出幾粒星子,遙遙的,不知是幾萬光年的星辰,那一點點微亮如閃躲,映襯著近在咫尺的云更白了。眾云一起被風吹著吹著,仿佛一個人不勝酒力,漸漸的,渾身單薄,一點點被風扯散,霧障一樣朦朧。正是這一點點的薄意,無聲托著一枚黃月亮,宋畫一樣的絹帛質地,整個夜空彌漫著一份陳年的古氣。
我坐在小區長椅上,靜靜看著這些云,在天上羔羊一樣潔來潔往,如讀一首長詩,被深深打動著,末了,也將自己的一顆心悄悄放進去了。
前陣,有兩位女性藝術家對談。一位是畫家,年輕時叛逆剃光頭,中年以后回歸傳統。某日訪寺,被一尊佛像打動。從此后,她創作方向始終圍繞這一母題展開,無論繪畫,抑或雕塑,皆是無所不在的佛性。
對談者問畫家:什么是心?
畫家思考幾秒,微笑作答:心是眾生。
目前的我尚不能很好地理解她的這個答案。
我認為的“心”,是一團血肉,熱的,始終跳動著的,它可以感知萬物并共情萬物。比如在一個微雨的夏日清晨,我在荒坡上蹲下,仔細打量一朵蘑菇悄悄掙破孢子的過程,或者看著一株矮腳牽牛靜靜將一朵淺粉花束散開,風來,絹質的一朵小喇叭微微顫動著,正是那一刻,最是牽引你的心。
比如此刻的窗外,陽光熾烈,大風搖晃著高大喬木的枝枝葉葉。你仔細感受,它們是有著一種內在節律的,像古詩的韻。萬物在虛無的時空中,皆呈現著它們內在的律動,時時將你敏感的心觸動。只是,許多時候,我們不能用語言精準地將其呈現出來,但那種無所不在的美,一直印刻于你的心間,隨時去呼應萬物。
我媽將吃剩下的米飯撒在北陽臺窗臺,白頭翁、珠頸斑鳩等大著膽子來啄食,后者一邊啄一邊咕咕咕鳴叫,是招呼同伴前來饕餮吧。我們屏息靜氣看著這些小精靈們,只隔了一層窗紗……兩個不同物種,彼此靜靜望向對方,有生的欣悅。它們吃飽了,飛走了,不必言謝。翌日,再來。
黃昏,我喜歡仰頭呆看小燕子在小區11樓的高度翩躚起舞。實則,翩躚是城市人文縐縐的說法。吾鄉叫“燕子串花”,更加傳神。一看,看很久,我可以深切感知到燕子們的快樂逍遙。抑或去荒坡眺望晚霞,當彩云滿天,鋪墊著不同層次漸變色,橘紅、玫瑰紅、青紅、蒼灰……將整個天色洇染得璀璨萬端——宇宙將它的壯闊浩渺瞬間捧給你,頓時,你一顆小小的心將這一切盛大豐厚都裝下了。隱身溝渠的蛙類忽地“呱”一聲,夜色降臨,如在童年。
記憶永恒,不會隨著我們肉身的衰老而逝去。小暑前后的夜,鄉下孩子們扎成一個個稻草把,浸滿柴油。舉著點燃的火把,去稻田照黃鱔。鱔魚夜來自田埂洞中爬出,將身體橫陳于稻田中,攤星星,飲夜露,一動不動。孩子們舉著火把在稻禾間尋找,發現一條,悄悄近身,中指一勾,以巧勁逮起一條,放入特制篾簍中。勤快孩子一夜間,可照回三四斤黃鱔。翌日清晨,大人喜滋滋拎去鎮上賣掉。
四
城里的夜,無黃鱔可照。吃過夜飯,散步歸來,洗洗干凈,讀點書。也是一日中最為感恩時刻——臺燈擰開,打開書頁,頃刻卸下一座山那么多的疲憊。
最近讀的是谷崎潤一郎中國游記。當年的他來中國,是民國時候的事情了。去了許多地方,到南京,雇一位中國向導,游秦淮河,吃中餐,找妓女;去廬山,雇一座轎子,也不怎么走路。東林寺、西林寺之間夾著一座香爐峰……兩千年前,李白去過。再往后,蘇軾去過。到了民國,谷崎潤一郎又來。前幾年,我去九江,汽車就近穿行于山腳,遠遠望過幾眼廬山群峰。去陶潛故鄉柴桑吃一頓午餐,門前正是南峰,也是他詩中的“南山”。百年千年萬年往矣,廬山依舊在,星辰一樣恒常。訪它的人,卻死了一茬又一茬。
人類是何等渺小的生物,故,有什么可自大的呢,唯有謙卑。
一日,一名德國網友詢問中國網友知道多少德國名人。除了海德格爾、康德、黑格爾、海涅、黑塞,以及前幾年諾獎獲得者君特·格拉斯,另有古典樂界的幾位:海因里希、瓦格納、巴赫、貝多芬、亨德爾、勃拉姆斯、舒曼、門德爾松等。余外,我一無所知,并為自己涉獵面的狹窄而深感羞愧。
人一生,不過須彌一瞬,需要學習的知識太多太多。時間是一條漫長的河流,我們有幸同行一路。認真活過,也是蠻幸運的事情。
五
暑熱愈勝,愈不思飲食。古語云: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偟孟敕ㄗ优c飯菜果腹。
每一午餐,皆嗜好一道極簡的湯。黃瓜一根,削皮,斜切薄片,大火熗炒斷生,倒入開水,滾沸,下一把荊芥,串一只鴨蛋花,淋一點兒芝麻油。這是一碗平凡又出塵的湯,清新的瓜氣雜糅著荊芥的異香,像清晨蹚著露水走一截秘不示人的小徑去摘一朵梔子花。一飲而盡,喉嚨里都是清涼的,像是居在井底。荊芥、黃瓜片食盡,用碧綠茵茵的湯水淘飯,晶瑩的米粒一并洇染上翠綠色,且有了另一層奇香,三口兩口嘩嘩而下,頓時,胃腸里充滿一種大巧若工的滿足感。
朋友寄來許多種類紅茶。拆開金駿眉,泡一壺,趁著熱氣,將煮好的米飯過一遍茶水,是謂茶泡飯。五常大米經過茶水的洗滌,似有了另一層奇異口感,就著一碟咸豇豆抑或甜姜片,咀嚼起來,滴滴親的脆且韌,無須煙熏火燎炒菜,又是一餐。
早起,往大菜市,就為了尋找一種老品種黃瓜。一拃長,胖乎乎。挑老些的,老到通體橙黃。刨去外皮,縱切,瓜腔內老籽祛除,不要切,洗凈,備用。買三四截豬脊骨,焯水,砂罐慢燉,差不多時,放入老黃瓜,清燉十分鐘,熄火,一丟丟鹽調味,喝的就是那滿口瓜香,瓜肉酥爛無渣,稍微抿一抿,幻作一攤汁水。豬脊骨湯素淡無油,唯余清粼粼的湯水,解暑爽口。當然,這道豬脊骨湯中,可放冬瓜、海帶,一把荊芥,尤佳。
荊芥成了乙巳之夏獨屬于我的萬能解暑菜,甚至雞湯、鴨湯里,我都喜歡丟一把進去涮涮。到了三伏天,我還要煲一罐羊骨湯,同樣可以用荊芥來提升味覺層次。
我媽不是在露臺種植了五六棵辣椒么。結了十九只,一直沒有摘下。要養得老些,辣些,再摘。用來做一道客家的釀辣椒。沿著辣椒蒂稍微往里一沖,再輕輕一扯,整個辣椒芯子被移除,往里灌滿事先調味好的豬肉糜,薄油,小火,煎至辣椒起了一層虎皮,激點兒涼水,燜煮片刻。咬一口辣椒釀肉,汁水在口腔中迸濺,豬肉的鮮和著椒體的辣,瞬間令人上頭,一餐飯吃得無比愉快起來了。
南瓜頭、山芋梗,也是盛夏不可缺的殺飯菜。二者的皮撕撕,掐寸段,放很多的蒜蓉熗炒,其滋其味沒齒難忘,賽過一切魚肉葷腥。最樸素的菜,正是最高級的菜。